夕颜窗下

冰点（上）

毛利大叔招呼着拉着行李箱走下飞机的众人上车，家里的管家早早来接园子，铃木大小姐自然是不必专门去送的，在小兰的热心之下，毛利大叔认命状的帮世良与千怡搬行李、送二人回家。世良致谢过后直爽的自报家门，报上居住宾馆的地址。荻野千怡感激的一笑之后轻轻说道：“我家离毛利伯父的事务所也不远，小兰你们到家我走回家就好了。”

“既然不远送你到家也没什么，一个小姑娘自己走也不安全。”毛利大叔弹了弹烟蒂。只不过在千怡的再三请求之下，小兰也没有拒绝的办法只得随她。

上车不久，小兰打开手机看到一则简讯不由得露出明媚的笑容，开心的望着父亲的方向，只不过片刻过后重新合上手机眼底浮现出一丝担忧。

“是你妈妈吧？”千怡笑着对小兰说道，“这时候她应该在家里给你做饭吧。”

“我妈妈问我下飞机了没有。”小兰的唇角浮现出笑意，只不过毛利大叔听到“做饭”两个字表情似乎患了牙疾。“叔叔今天特意早早起来把房间都整理过了哦。”柯南乖巧的说道，听到柯南这样说小兰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看到女儿开心的神色，毛利大叔面上也浮现出笑意，只不过说出口的话依旧是别扭：“我才不会叫她来看我的笑话呢，然后啰哩啰嗦的教训我。小兰你今天好好休息，晚饭我来做。”毛利大叔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谓是“不容易”了。

“毛利伯父还会做家务、做饭，小兰你妈妈应该很幸福吧。”千怡对着小兰柔和的笑道。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哪壶不来提哪壶！柯南见小兰露出笑意神色才刚刚缓和下来，此刻感觉整个人芒刺在背、如同坐在火炉上被炙烤着，明明坐在临窗的位置，初春的风还裹挟着丝丝的凉意，柯南的后背却满是汗水。还说是侦探呢，怎么洞察力这么差！就没有发现叔叔的话里奇怪的地方吗，小兰父母分居的伤心事被人戳中令柯南懊恼不已。

“是啊，小兰你们一家人真好。”世良也笑着插话，露出可爱的虎牙。一个两个……都是这么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听到世良“不合时宜”的话，柯南更加怨念了。

车子停在服务区，毛利大叔下车抽烟，小兰拉着千怡、世良还有柯南去买些食物，免得老爸回家进了厨房一筹莫展反而尴尬。路过快餐店的时候遇到几位年轻女子挽着手聊天，一个清脆的声音钻入耳畔：“夏美，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吃薯条的吗，今天怎么一点都没有吃？”另一个拎着快餐袋子步履匆匆的女孩脸红笑笑道：“今天没什么胃口。”

毛利大叔上车打着火正预备离开，忽然听到停在一侧的旅行大巴旁发出一声尖叫。众人连忙跑上前去查看，只见大巴车上一名年轻女孩还死死的攥着同伴的手脸色都吓白了，车门周围挤满了乘客将门口围了一个水泄不通，根本无法仔细的看到车内的情况，空气之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苦杏仁的气味。不好……这是……千怡的神经顺时被绷紧了！

“你们在做什么，车子里面的是氰化氢，吸入会中毒的，还不赶紧都散开！”一名身穿米白色西服的男子突然冲着人群大声喊道，世良猛然一回头发现正是在飞机上那个令人觉得有些奇怪的男子。人群听到男子的警告受到了震动，全都瑟瑟缩缩的后退，这样一来反而将入口让了出来。“你们不要挤在一起，这样不利于空气流通，都散开！带着手帕或者湿巾的拿来捂住口鼻，尤其是老人和小孩子！”白衣男子望着乱作一团的人群不由得扶额。

见众人让出一条路，毛利大叔率先冲上大巴车查探情况，紧随其后的是千怡以及世良二人，原本世良用力深吸一口气，进入大巴车之后，身边的千怡递过来一条湿巾。世良感激的点点头接过来捂住口鼻。毛利大叔用湿巾捂着口鼻缓缓接近坐在后排靠着窗子面部僵硬的男人：“一定要赶快将他移出去，不然吸入过量的毒气会致命的。”毛利大叔沉声说道。“没用了。”荻野千怡的手指离开一动不动男子的脖颈，“他已经死了，身体还有余温，四肢才刚刚开始僵硬，应该是死亡不久。”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毛利大叔忍不住吼道，“还有……柯南，你个小鬼在这种地方干什么，赶快出去！”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三个人，毛利大叔更加慌乱……真是，刚刚只注意死者，这三个家伙怎么就跟着进来了？真是添乱！

“没办法了，现在只能合力将死者带出去。”千怡冷静的说道，“大叔你小心，如果大声说话很容易吸入毒气的。”毛利大叔无奈摇头，只好憋着一口气，带领进入旅行巴士的人合力将尸体抬出车外，用自己的外套盖好，并拨通了报警电话等待警方到来。

“小兰，你看那个穿白西装的人很帅啊，是不是？笑起来特别的温柔，有没有！”园子紧紧的拉住小兰的手臂，对着站在尸体不远处潇洒的白影星星眼。

“园子！”小兰压低声音提醒道，“刚刚发生的命案诶。”小兰对于这个跳脱的死党表示有些一言难尽。听到小兰的提醒，园子也低下头默不作声了，小兰自小就是最善良的存在，不相干的人也会引出她的热心与眼泪。

此刻世良与千怡并排站在尸体旁，世良蹙着眉头对着千怡道：“可以确定死者死于氰化氢中毒？”世良的眼底流露出一抹暗沉。

“空气中可以明显的发觉苦杏仁的气味，眼底还有咽喉处的皮肤黏膜有明显受刺激的症状，部分黏膜变为樱桃红色，这一点没有问题。”千怡叹了一口气。

“刚才我注意到这辆旅行大巴车窗是完全封闭的，我也询问过司机在下车之前他仔细的检视过车窗全部关好，而且在乘客下车以后他就把门上锁了。”世良说到。

“他是不是还说，死者因为身体不舒服等原因拒绝下车或者中途要求他开门返回车上，所以案发的时候车上只有他一个人……也就变成了密室杀人。”千怡接口道。

“哟，怎么想配合我查案了？”世良的嘴角微微勾起，大力拍了拍千怡的肩膀。

“人命关天，人已经没了，当然要尽快给死者一个交代。”千怡低声说道，“对了，案发的时候司机在什么地方，你仔细说说，不要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司机说在服务区停车休息之后他一直在车子附近抽烟，按照他的口供死者因为身体不适没有下车，对于他封闭车门也没有介意，他就下车去抽烟了。而且他说中途没有看到死者离开。”世良开始向千怡分析起案情来。

“也没有人再走进车子里面？”千怡望着世良疑惑的问道。

“司机说没看见。”世良一摊手，“也不排除死者自杀啊。你不会断定是谋杀案吧？”

“目前还没有证据？”千怡也无奈的摇摇头，转身想着旅行大巴的方向望了望。

“喂，你可千万别冲动！”世良连忙上前拉住千怡的手臂，“除非警方的人到了带了抽气机来，你不会想要再进到那个充满毒气的地方吧？再说了，你想要的线索也未必找得到。”世良的语气之中有些许急切。

“你当我傻啊。”千怡傲娇的微微扬起头，雪白纤细的脖颈，阳光散落在侧脸上熠熠生辉，“但愿车上还有我需要的线索，总觉得这起案件没有那么简单。”

“哎，那个叫柯南的小鬼就没有什么发现，要不把他叫过来问问？”世良眨眨眼睛，“今天怎么不见小侦探在现场活跃呢，可真是奇怪？”

“小孩子看到这样的场景当然会害怕的了，哪里还顾得上玩什么推理游戏呢。”千怡打着马虎眼，可是没想到世良并没有轻易“善罢甘休”。“哦，充满毒气的地方都能毫不畏惧的冲上去，你觉得他会害怕？”世良笑笑反问。

“坏了，怎么一遇上案子就把什么都给忘了。”千怡在心底暗叫，世良来到自己身边很有可能是有目的的，而且紧紧的抓住柯南这个孩子不放，这两个人身上似乎都笼罩着重重谜团，自己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掉以轻心呢！看来还是应该多加提防，这些年自己还是一遇到案子就把周遭的事情忘光了，哎……荻野千怡在心底一声叹息。

“哎，对了！”世良侧过身来在千怡耳畔低低的耳语，“那个穿白色西装的人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世良的语气之中含了一丝警惕。

世良的一句话宛若石破天惊，千怡的心骤然感觉像是纠成了一团，那在飞机上不经意间瞥到的男人的手为什么总是觉得似曾相识……可是自己明明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看到他感觉内心深处升起一丝异样的心绪却又说不清为什么，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你指什么？”千怡警惕的回问世良的问话。

“他看起来温文尔雅……栗色打卷的头发，蓝色眼珠……在飞机上我听他讲日语的时候有明显的英式发音的痕迹，看起来很有可能是个在英国长大的混血儿，不是日本本土公民……说不定他持有英国护照。”世良沉声说道。

“说的他好像是个通缉犯，不过我们没有证据。”千怡双手抱臂，神色清冷，“至少他和目前这桩案子没有关系，按照尸体僵硬的程度推断死者死了将近一个钟头了。那个时候毛利大叔下车抽烟我们去服务区的超市买食物，我还看见了那个白衣男人在买咖啡。他独特的长相一定会令咖啡店的店员成为他不在场证据的完美证人，而且这里的便利店应该装了监控。再者说，他再不同寻常也不能在司机的眼皮子底下溜之大吉再跑回来，除非是职业杀手或者特工。你怎么对这个人这么感兴趣？”千怡望着世良，眼底浮现出一丝疑惑。

“他系了一条黑色领带。”世良喃喃的说道，忽然发觉自己神情不妥转而恢复了平日里豪情万丈的神情，“那家伙系着黑领带是不是特别帅气！”

“纳尼？”荻野千怡一头雾水，默默丢了世良一个嫌弃的小眼神：你就接着装吧，真相早晚都会浮出水面。

警车很快的来到服务区，安排好了戒严的事宜。高木警官认真的向上司目暮警官报告死者的情况：“死者名叫冲田彦一，生前是米花大学化学系教授，根据尸检初步推断死于氰化氢中毒，死亡时间是大约一个小时以前。”目暮警官了然的点点头：“现在车内依然残存着毒气，虽然司机把车门关闭还是尽快把乘坐这辆旅行车的乘客疏散吧，再调抽气机来抽走毒气。”目暮警官沉着的指挥道。

“我已经将群众疏散到较远的安全地带了，现在也的确需要将车内的毒气抽干。”毛利小五郎上前接口道。“毛利老弟？”目暮警官突然瞪大了眼睛，“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兰今天出国交换回来，我来接她的。”毛利大叔答道。

“小兰回来了啊。”目暮警官冲着小兰温和的笑笑，转而暗自嘀咕道：就说这个家伙被死神附体了，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有案件……

“警部，抽气机已经到位，我们是不是可以让其他乘客离开了，毕竟毒气会有危险。我们是不是等疏散完成后再开始。”高木警官请示道。

“等等，群众是要疏散但是目前还不能让他们离开。”世良忍不住嚷嚷道，话音刚落就发现站在她身边的千怡与她异口同声。

“你们两个小姑娘在说什么啊？”毛利大叔皱起眉头，“车门打开会导致毒气扩散的，更何况这里还有老人和孩子，这样危险的作业当然先要把这里的群众全部疏散走了。把人留在这里很容易出意外的，更何况……死者死亡的时候整个大巴车是密闭的……”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世良急切的说道，只不过似乎感觉到什么连忙止住声音。千怡也明白世良话中的含义，快速的撇了一脸世良还有一旁的柯南也没有出声。

“荻野千怡你这个家伙快破案啊，要不然凶手可能就会趁着这个机会逃之大吉了！”世良在心底哀嚎着，可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的荻野千怡似乎一点也没有猜测到她的心意。

“因为仅凭巴士是密闭的状态就定义为自杀有些草率，是不是啊？”那名一直站在一旁身穿白色西服的男子走上前来，将栗色的碎发别到耳后。

“先生，这里很危险请您迅速离开。”高木警官连忙上前阻拦到。

“你是什么人？”目暮警官疑惑的目光自上而下的打量着眼前的陌生年轻男子。

“在下宫野佑，警官先生，英国日裔。”男子彬彬有礼的回答道，“父亲是英国人，母亲是日本人，所以我是日英混血儿，一直生活在英国。”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目暮警官点点头继续问道。

“很不巧，我是这一悲剧的第一个目击者。”宫野佑无奈的摊一摊手。

“是这位男子第一个发现了毒物氰化氢，并且帮忙将群众疏散到远处的。”毛利小五郎附在目暮警官耳畔低声说道。“那个家伙也姓宫野，同样是日英混血……怎么会这么巧？”与此同时柯南站在一旁眼底射出疑惑的目光，探寻的打量着宫野佑。

“其实这个叔叔也算不上第一个目击者吧。”柯南望着目暮警官等人开口，“因为他是和我们一起听到尖叫声才赶来这里的。”柯南双手托着后颈向警察们解释道。搞不懂这个家伙，那就先让他留在这里一会儿可以再仔细的观察他，柯南心里如是打着算盘。

“然后您辨认出了氰化氢就叫大家散开来。”一旁的高木警官继续询问宫野佑。

“是的，不过是毛利先生带人进入车内，我没有进去所以没看清里面的情况。”宫野佑耐心的解释着，“所以说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讲，我没有办法断定死者是自杀。”

“既然如此组织警力安排在场的人到咖啡店等着一个一个接受询问吧。”目暮警官最终下令，明白事情轻重的世良和千怡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要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把当时在场的人留下来确实有困难，很容易引起人们的不满，还好这个宫野佑的话起了一点作用。

高木警官点点头，收起警官手册，这时车厢内的毒气已经全部吸附完毕，众人带上防毒口罩仔细的检查案发现场。等等，地面上的玻璃瓶塞引起了千怡的注意：死者死亡时是靠着右侧车窗坐的，尸体的地板下面找到了盛放氰化氢的试管，如果他是自杀的那么为什么瓶盖不是滑到尸体右侧的椅子上或者缝隙里面，而是滑到左侧的走道附近呢？这一点有些说不通啊。还有如果死者是自己拔开瓶塞吸入有毒气体，那么他的手下垂的时候从座椅上滑落的玻璃瓶塞从这样的高度坠落很容易打破，为什么好端端的出现在尸体的左侧呢？